郭喜林：柿子紅了的時候

　　作者：郭喜林 稿源：時評界 編輯：洪小兵

　　在太行之巔東土河村上世紀生活的20年里，給我留下深刻印象的，是深秋漫山遍野柿子紅了的時候。一樹又一樹的紅柿子，像是挑著無數(shù)個小小的紅燈籠，遠遠看去蔚為壯觀。

　　山坡梯田的壯美，在一山又一山層林盡染的黃櫨紅葉映襯下，讓亭亭玉立的紅柿子樹更加獨特和任性。打柿子的人們攀爬到樹上之后，手里的竹竿就是他們猿猴一樣的長臂，而且動作十分嫻熟。只要手里的竹竿伸過去，張著鴨子嘴的竹竿頭就會準確無誤卡住樹枝上的一串紅柿子，手腕只要靈巧地一擰，樹枝就被折斷了。然后，兩只手交替向后收縮，那一串紅彤彤的柿子就被打柿子的人放進了拴著繩子的籃子里，籃子里的柿子滿了，打柿子的人在樹上就會用繩子把籃子里的柿子吊到樹下，讓樹下面的人去掉不必要的樹枝，只留下短一些的柿子把，讓方便在木桿子上掛柿隔廉。

　　尤其是那些已經(jīng)十分柔軟的紅柿子，是人們填飽肚子的美食。而且，柔軟的紅柿子既解渴又頂饑;而且，人們上樹吃柔軟的紅柿子不會被他人發(fā)現(xiàn)。如果人們肚子餓了到生產(chǎn)隊的核桃樹上打下核桃，用石頭砸著吃，青核桃皮的汁液就會把手浸染的黑乎乎，別人一看就知道偷吃生產(chǎn)隊里的核桃了。唯有柔軟的紅柿子、桃子、梨和紅棗不會留下痕跡。

　　如果把柿子加工成柿餅，經(jīng)過陽光的輻射天然加工，不僅會更加好吃，而且營養(yǎng)十分豐富。這是因為，太行山上晝夜溫差大，白天日照時間長。所以，太行山上的柿餅比平原地區(qū)盛產(chǎn)的柿餅要好吃得多。尤其是把谷糠和柔軟的紅柿子放在一起，在石碾子上碾過之后曬干，并在炒鍋里翻炒炒出柿子特有的香味之后，再加上炒熟的黃豆或者玉米粒在石磨上磨成面粉，那就變成了柿子小面，把柿子小面放在玉米面糊涂或者糠面糊涂里攪拌著吃，是非常好的甜食。

　　如果把摻過柔軟紅柿子的谷糠炒熟，并在石碾子上碾碎再次摻上柔軟的紅柿子，用刀在碾盤上切成長方塊曬干后，放在陶罐或者大缸里存放一段時間，就變成了軟糯香甜的柿子小餅。而且，這是太行山上山西人特有的一種民間特產(chǎn)小吃。不管多么饑餓的人們，只要吃上兩三塊柿子小餅，就不餓了。而且，既頂饑又解渴。尤其是冬天，我們幾個男人到門底村下面原始森林里割荊條的時候，每個人往往會帶上幾塊柿子小餅當干糧。

　　在柿子收獲的時候，每個生產(chǎn)隊里的男勞力就會成為上樹打柿子的主力軍，讓女人們在樹下整理柿子，配合男勞力打柿子。為了避免有人在樹上磨洋工，出工不出力，生產(chǎn)隊往往會按斤數(shù)記工分。這樣就能促使人們不敢在柿樹上偷懶，在柿樹上用竹竿打柿子的人們就會像猴子一樣動作敏捷，不敢笨手笨腳。只有動作更加麻利，才能打完一棵柿樹后再上到另一棵柿樹上;只有十分麻利地打柿子，樹下的女人們才愿意和樹上的男人自愿結伴努力多掙工分。當漫山遍野的柿樹上都有拿竹竿打柿子的人時，遠遠望去便是太行山上的一道靚麗風景線;當紅彤彤的柿子堆放在生產(chǎn)隊打谷場上時，像小山一樣的柿子就會讓孩子們?nèi)滩蛔×骺谒Ｖ挥写蛲炅耸磷拥玫娇偨飻?shù)，生產(chǎn)隊才能按人口向社員們分柿子，各家各戶才能排隊用簍子和籃子領柿子。

　　生產(chǎn)隊給各家各戶分了柿子，各家各戶的父母才能用瓦罐在煤火爐上給孩子們把柿子攬?zhí)?，讓孩子們第二天早上上學之前吃上甜柿子。而且，千萬不能讓瓦罐離煤火太近，離火太近，水溫過高，柿子不但不甜，而且會發(fā)澀。攬柿子的關鍵在于掌握好水溫，水涼也不會把柿子攬?zhí)稹?/p>

　　打過柿子進了霜降節(jié)，柿樹上的葉子就會變紅。柿樹紅葉與山上黃櫨紅葉競相爭艷，層林盡染的太行山就變成了如詩如畫的巨幅天然油畫。而且，再加上大山雀，麻雀和喜鵲等多種鳥兒的來回穿插飛翔，真是令人賞心悅目，心曠神怡，流連忘返。